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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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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

而此時皇上新寵的臉色卻比貴妃還難看, 蒼白不說,好像還有點想吐。

難道懷上了?德貴人提前一年懷上了四阿哥,宜貴人的五阿哥還遠嗎?

“宜貴人, 你的臉色為何這樣難看?”郝如月例行關懷,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。

宜貴人只說昨夜沒睡好, 她旁邊的宮女跪下道:“皇後娘娘, 今兒一早薩滿太太在儲秀宮做法, 早早把小主吵醒了,之後就傳出……”

宮女說到這裏也幹嘔了一下,緩半天才說:“傳出煮肉的味道,實在太臭。小主早膳都沒用。”

郝如月:原來薩滿太太搬到儲秀宮去了。

郝如月這幾日都沒聽見薩滿太太趕豬進宮的聲音,想來是改道從神武門進, 經過禦花園,直接去了儲秀宮。

儲秀宮緊挨著禦花園, 倒是便宜, 也減少了薩滿太太做法事對後宮諸人的影響。

畢竟皇上大多數的妃嬪都住在東六宮。

偏偏宜貴人就住在翊坤宮,儲秀宮前面。秋日北風多,薩滿太太做法事殺豬的動靜, 和煮肉的味道,可不是隨著北風飄到翊坤宮去了。

其實殺豬的動靜還好, 不過手起刀落的事。只那煮肉的味道, 實在一言難盡。

因是法事, 講究很多,薩滿太太煮肉的水與皇上日常飲用的水一樣,都是玉泉山上的泉水。

本朝崇尚節儉, 凡事能省就省。宮裏每日從玉泉山運水都是有定數的,不光皇上要喝, 皇上還讓送去慈寧宮和慈仁宮,讓本就可丁可卯的泉水變得珍貴起來。

人用的水多了,難免擠了神的分例,直接導致薩滿太太煮肉用水緊張。每日煮肉,半個多月才能換一回水。

以至於煮肉的味道,沒有一點香味不說,還臭不可聞。

等宮女說完,宜貴人才白著臉喝止她:“芝麻綠豆大的事,也值得在皇後面前說,還不退下!”

不等郝如月接話,惠嬪已然道:“從前薩滿太太在坤寧宮做法,咱們也聞見過那味道,並不見仁孝皇後說什麽,怎麽到了宜貴人這裏就忍不得了?”

顯然還記得昨日宜貴人拿大阿哥說事,以彰顯自己善解人意的仇。

仁孝皇後在時,宜貴人還沒入宮,自然不知有這事。她也不反駁,就靜靜聽著。

“薩滿通神,這會兒神選了儲秀宮做法事,說不定宜貴人以後還能沾光呢,實在不應該嫌棄。”榮嬪很快接話。

惠嬪有兒子,她也有。

昨天宜貴人敢拿大阿哥當墊腳石,說不定以後就敢算計三阿哥,榮嬪這回很是同仇敵愾。

宜貴人:這樣的福氣給你要不要?

宜貴人時刻記著皇上給自己的定位,不敢不做,卻也不敢鬧得太大,成為眾矢之的。

可這回薩滿太太挪地方,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起居,宜貴人再謹慎也不得不爭取一下了。

她並不理會惠嬪和榮嬪的聯手攻擊,只看向坐在主位的皇後,輕聲說:“皇後娘娘,薩滿太太選在哪裏做法都是神的旨意,嬪妾不敢置喙。可那煮肉的味道實在難聞,嬪妾不值什麽,只怕熏著皇上。”

皇上給了她定位又如何,在外人眼中,她就是皇上的新寵。莫說妃嬪,便是皇後也得高看她一眼。

誰知皇後還沒開口,貴妃已然道:“薩滿太太只在早晨做法,一整天味道也散了,習慣就好。”

宜貴人敢拿大阿哥慷慨,就別怪自己拿她慷慨。

話音未落,榮嬪跟著涼颼颼說:“宜貴人多慮了,皇上召幸妃嬪都在乾清宮,一年到頭能去幾次翊坤宮。”

宜貴人聞言深深吸氣,在心裏念了一聲:皇上,這盛世如您所願。

可若當真如皇上所願,後宮一團和氣,眾妃嬪唯繼後馬首是瞻,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這個出頭椽子沒用了?

若她當真沒用了,皇上會怎樣安置呢?

忽然想起從前的那些同行,比如自己的親姐姐,比如出身名門的僖妃,宜貴人惶惶不安。

又看向坐在自己對面大著肚子,安靜如雞的德貴人,和其他嬪位以下,面目模糊的庶妃們,宜貴人不甘心。

其實除了這兩條路,她還有第三條可走,那就是效忠皇後。

看貴妃,還有即將封妃的惠嬪和榮嬪就知道,哪怕不得寵,只要跟著皇後,也總會有出頭的那一天。

可宜貴人生來聰慧,待字閨中時便是女中諸葛,很有些自命不凡,自不甘久居人下。

況且繼後還不是皇後的時候,就被她的親姐姐狠狠得罪過。便是自己巴巴湊過去,想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,人家還未必願意讓她貼呢。

再說她先給皇上當了棋子,成了寵妾,整天找皇後的不痛快。皇上知道這是為了安撫太皇太後的情緒,可皇後不知道啊。

自己得寵時百般作妖,不得寵又貼上去,皇後心裏指不定多膈應呢。

很多事就是這樣,不是康莊大道不能走,而是從前積怨太深,根本無法轉圜。

看今日這事就知道了,自己向皇後求助,皇後眼睜睜看著貴妃、惠嬪和榮嬪輪番羞辱她,一言不發。

思及此,宜貴人不由想起了赫舍裏家三房朝自己拋來的橄欖枝。

郝如月並不知道,薩滿太太的一次搬家,竟然促成了寵妃+權臣的全新組合,一場風波正在悄悄醞釀,她只知道自己對宜貴人沒什麽好感。

不得不承認,這個女人很聰明,進宮沒多久就把皇上給迷住了,同時被她迷住的還有太皇太後。

借著這兩股好風,宜貴人青雲直上,成功擠掉生下公主的布貴人,與懷有男胎的德貴人一起,占了六嬪中的兩個席位。

僖妃還活著的時候,宜貴人十分懂得趨利避害,每天都安安靜靜的,看著僖妃和有子女的妃嬪們鬥法。

等僖妃沒了,她一邊討好皇上,一邊在太皇太後身上下功夫,所作所為無一不是損人利己的。

後宮女人多,總是要爭,郝如月能理解。可爭寵也是門技術活,如德貴人那樣的爭,一心鋪在皇上和子嗣身上,並不讓人反感。

可如宜貴人這樣四處撒網,挑撥是非,就讓人很煩。

如果郝如月沒猜錯,此前太皇太後在鴻門宴上給她列的那三宗罪,即阻攔妃嬪侍寢、不生嫡子和迷惑帝王白日宣……背後恐怕都有宜貴人的影子。

就連太子之前被人挑撥,郝如月都懷疑與宜貴人有關。只是過去了太長時間,想查清楚並不容易。

所以今日宜貴人向自己求助,郝如月根本不想管。

若不是貴妃、惠嬪和榮嬪一個個都太給力,她們對宜貴人說的那些話,原本都是她的臺詞。

如今臺詞全被搶了也好,省得她這個皇後直接跟個小貴人對線,自降身份。

請安結束,眾人離開。郝如月讓貴妃回去養傷,只留下惠嬪和榮嬪一起核對賬目,梳理宮務。

其實榮嬪也是打醬油的,從仁孝皇後薨逝,宮中庶務基本是惠嬪在管。之所以留下榮嬪,不過因為兩人都有兒子,又是在大封之前,郝如月想一碗水端平,也想給兒女雙全的榮嬪更多體面。

榮嬪從前愛躲懶,凡事不肯出力,只推了惠嬪在前頭頂著,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。

見皇後如此看重自己,什麽體面的事都帶著自己,榮嬪心中感激。別的事幫不上忙,對賬的時候格外賣力。

生怕自己手慢,跟不上皇後心算的速度。

榮嬪名義上協理六宮多年,實際事情都是自己在做,可皇後梳理宮務的時候也帶著榮嬪,故t意在大封之前給榮嬪體面,惠嬪瞧在眼中,心裏卻沒有抱怨。

且不說榮嬪與她交情頗深,之前這樣分工也是她點了頭的,便是榮嬪育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,也配得上皇後的擡舉。

況且皇後對大阿哥極好。別的不說,只看昨日大阿哥暈倒,誰都不敢去扶,皇後第一個沖過去抱了大阿哥,就值得惠嬪為她鞍前馬後。

後來,皇後更是支走了乾清宮大總管顧問行,頂著無視聖諭的壓力,讓她將大阿哥直接抱回坤寧宮。

不是承乾宮,也不是延禧宮。

一人抗下所有責任,將她和貴妃擇得幹幹凈凈。

想來這也是貴妃今早願意配合皇後,燒這頭一把火的原因。

而且看昨日顧問行的龜速反應,以及他與皇後的神配合,惠嬪也明白,人家並不是為了她,而是還皇後娘娘的人情。

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,這些年相處下來,什麽好東西但凡太子有的,皇後都會給大阿哥準備一份。

就連皇上的寵愛都不例外。

昨天下午大阿哥犯驢忤逆了皇上,氣得皇上拿腳踹他,晚上便和太子一起聽皇上講故事,還有幸在坤寧宮睡了一晚。

今天她不放心,一早便在坤寧宮門外蹲守。看見大阿哥笑著從裏面走出來,毛也順了,暴脾氣也沒了。

惠嬪沒敢讓坤寧宮的人發現,只跟著大阿哥走了一小段,聽他對身邊的保姆說:“等會兒差人回去,跟額娘說一聲,中午不必送飯菜過來,我去坤寧宮用膳。”

說完又補了一句:“告訴額娘,我會好好上課,下午再回去給她磕頭賠罪。”

“還有惠娘娘那邊也要差人去說一聲。”

保姆明顯有些詫異:“昨日已然叨擾了皇後娘娘一日,阿哥中午還要過去?”

大阿哥斜眼看她:“你沒聽見皇額娘說中午請了汗阿瑪過來嗎?”

保姆凈顧著伺候大阿哥梳洗,還真沒聽見,這會兒聽見更急了:“皇後請了皇上,多半有要緊事說,阿哥還是不要過去的好。”

大阿哥氣呼呼:“皇額娘還說,只要我好好讀書,孝親敬長,給弟弟們做榜樣,我什麽時候想去坤寧宮玩都可以!”

這話保姆顯然聽到過,等大阿哥說完便閉了嘴。

仁孝皇後薨逝,太子幾乎就是皇後的兒子了。而大阿哥是皇長子,換成任何一個皇後,哪怕惠嬪自己是皇後,也會有所忌憚。

可如月沒有。

想到這裏,惠嬪眼圈都紅了,決定以後無論如何都跟著皇後,永遠站在皇後身邊。

於是榮嬪賣力翻找,惠嬪努力解釋,兩人配合默契勉強追上了郝如月的進度。

直到皇上領著太子和大阿哥走進來,三人才茫然擡頭,齊齊起身行禮。

郝如月一拍腦門,歉意地看向皇上:“對不住,對不住,忙忘了。”

正準備離開的惠嬪和榮嬪:皇後娘娘說什麽呢?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皇上呀!便是真忘了也不能宣之於口啊!

跟著皇上走進來的梁九功也快瘋了。

宜主剛剛在皇上面前告了狀,說貴妃、惠嬪和榮嬪合夥為難她,皇後娘娘看著不管。這會兒除了貴妃,全都在呢。

他記得自己把這事告訴顧問行了,顧問行好像也派人來知會了皇後。皇後不想著如何描補,怎麽還在看賬本,還看得把皇上都忘了!

就在眾人都為郝如月捏把汗的時候,皇上仿佛沒聽見似的,笑著問皇後看賬本都看出什麽來了。

然後,讓眾人捏把汗的對象就出現了分歧。

梁九功這把汗仍舊是捏給皇後的。看吧,皇後不是那麽好當的,皇上開始考察皇後處理庶務的能力了。

據他所知,仁孝皇後是長女,在家時就已經幫著大福晉算賬管家了。而這位二姑娘從小嬌生慣養,恐怕連算盤都沒摸過。

二姑娘進宮這些年,一直在照顧太子。雖然把太子養得極好,卻不一定能擔起後宮繁重的庶務。

內務府的賬從來只有皇上能查,皇後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查。這回皇後要看,皇上還是破例讓她看了。梁九功卻覺得內務府賬目繁多,便是只看今年恐怕也夠皇後看上幾個月了。

而皇上破例,一般都不會白破,這回多半是要考察皇後處理庶務的能力。

在他看來,皇後查內務府的賬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。

若查不出什麽,皇上會覺得皇後徒有其表,沒有實際能力。

皇上極其厭蠢,皇後給皇上留下這樣一個印象,並不聰明。

若誤打誤撞當真查出點什麽,內務府一直是皇上管著,豈不是打了皇上的龍臉。

即便沒查出大事,卻要小題大做的話,倒不會得罪皇上,可得罪了噶祿也有些得不償失,還可能會落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。

總之,皇後這樣做,在梁九功看來很坑,無論如何都討不到好去。

惠嬪和榮嬪已經陪著皇後查了兩天賬,並不懷疑皇後的能力,也知道皇後查出了一些紕漏,很為內務府總管噶祿捏了一把汗。

郝如月見問,就把自己查到的問題都說了,思路清晰,有理有據。

最後道:“不過是些小紕漏,誰來做都難免。臣妾可不是戶部查賬,一定要查出什麽問題來。臣妾看內務府的賬不過是想通過賬簿,了解一些平時用眼睛看不到,卻又極其重要的東西,然後才能將宮裏的庶務全部梳理清楚。”

梁九功:好吧,是他想太多。皇後威武。

當初皇後說要看內務府的賬,康熙就猜到皇後並不是查賬,而是想厘清一些暗藏著的庶務。

果然讓他猜對了。

此時此刻,很有一種君心似我心的滿足感。

“汗阿瑪,午膳的時辰到了,該用膳了。”大阿哥被昨夜的故事迷住了,懷裏揣著一個將軍夢,恨不得跳過午膳的環節,直接聽故事。

皇上在與皇後說正事,太子比大阿哥年紀小都沒說餓,就大阿哥嚷著要吃飯,真是太不懂事了。

惠嬪拼命朝大阿哥使眼色,大阿哥接收到信號,轉頭看太子。太子朝他笑笑,捂著肚子說:“汗阿瑪,額娘,保成肚子餓了。”

郝如月笑著吩咐擺膳,並沒留惠嬪和榮嬪。因為她們是妾室,若留下也沒有上桌吃飯的資格,只能站在旁邊端飯布菜,怪辛苦的。

禦膳很快擺上桌,太子還好,不是第一次陪皇上用午膳,大阿哥卻是頭一回,看著滿桌的禦膳,眼睛都直了。

他平時在承乾宮跟著貴妃吃。貴妃脾胃弱,很少吃肉,單獨給大阿哥準備通常也只有兩三樣。

偶爾在延禧宮用膳,夥食還不如承乾宮的好。

看大阿哥這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,康熙微微蹙眉。郝如月親自給大阿哥布菜:“貴妃茹素,惠嬪又一直在節食,可苦了咱們保清了。”

太子笑嘻嘻說:“我和額娘都愛吃肉,哥哥也愛吃肉,以後來這邊吃好了。”

郝如月看皇上,皇上沒有接太子的話,而是吩咐梁九功:“以後每天從禦膳裏頭撥兩個肉菜給承乾宮送去。”

顯然是不想讓大阿哥常來的意思。

太子是儲君,大阿哥是臣子,君臣有別可不是嘴上說說的。

郝如月明白皇上的想法,雖然覺得有些早,卻也沒有接話。

用完午膳,給孩子們講了兩個故事,皇上就讓大阿哥的保姆將大阿哥送回了承乾宮。郝如月猜皇上有話要說,便也讓保姆將太子抱回去哄睡。

果然皇上遣了屋裏服侍的,坐沒坐相地歪在炕上,挑眉問:“聽說宜貴人今日請安的時候被人擠兌了,你看著沒管?”

小報告打得倒快,郝如月心中腹誹,卻仍舊氣定神閑地把上午請安時發生的事說了。

最後不客氣道:“臣妾覺得貴妃她們的話沒說錯,是宜貴人矯情了。”

想著自己給宜貴人的定位,康熙心裏對宜貴人還是滿意的,聞言輕笑一聲:“她年紀小,你們就讓著她些。”

郝如月瞬間原主上身,別開眼,不看皇上了:“貴妃與她一般年紀,也不見這樣矯情。”

康熙被懟了並不生氣,反而想笑:“朕看你現在比她更矯情。”

然後就見他的小皇後把狐貍眼都瞪圓了:“是,臣妾一直這樣矯情,皇上第一天知道嗎。”

康熙終於忍不住笑出聲,伸手將人拉過來:“朕最愛你的矯情,特別真實,特別可愛。”

郝如月:“……”

不過皇上說過情話,還是給出了一個偏向宜貴人的解決辦法:“這事你不用管了,朕會跟噶祿說,以後多從玉泉山運些泉水過來,分給薩滿太太。”

將坤寧宮最西邊的兩間屋子留給薩滿太太做法,是先帝提出來的,並且堅定不移地執行了好多年。

雖說薩滿通神t,做法事的地點都是神的旨意,可康熙總覺得,先帝這樣做多半是為了為難當時的皇後。

第一任皇後是多爾袞和太皇太後一起定下的,並非先帝所願,而且接受無能,才有了這樣的鬧劇。

第二任皇後,便是現在的太後,也很不得寵。兩年後,董鄂妃進宮,幾乎是專房之寵,再沒其他人什麽事了。太後跟著堂姑媽靜妃吃了掛落,也只能忍著。

及至先帝薨逝,康熙繼位。他雖不信鬼神,卻也因為“三年無改於父之道”的聖人之言,將就到了現在。

先帝在時,並不敢忤逆太皇太後,只能以這種暗戳戳的方式反抗,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一些。

如今他手握天下,終於抱得美人歸,當然不舍得讓自己的小皇後再受苦楚。這才叫來薩滿太太,請神明挪個地方。

宮裏的薩滿都是一家子,薩滿之前換了,太太自然也換了。

且這位薩滿太太比從前那一個好說話多了。只見她紮紮實實做完全套法事,順利請神明上身,然而神明並沒有自己選地方,而是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康熙。

康熙當時沒多想,隨手指了最靠近禦花園的儲秀宮,還告訴神明,以後別從前門走,後門更近便。

這才將坤寧宮從神明手中拯救出來。

大約他對神明說的話有些多,薩滿太太需要消化一下。或者薩滿太太進宮的路線變了,內務府和侍衛處也要時間安排,這幾日宮裏的法事暫停。

康熙沒想到新薩滿好像跟內務府的關系處得不好,直接導致內務府一個月沒給薩滿太太煮肉的鍋裏換水。

所以今天早晨煮肉的味道格外銷魂。

也不怪宜貴人有怨言。

難得尋到一根好用又聽話的椽子,可不能讓薩滿太太煮的臭肉給熏沒了。

郝如月天然與宜貴人氣場不合,很不喜歡她這個人,自然不肯為她出頭。

這會兒見皇上聰明的腦袋想出了主意,且並不需要自己做什麽,便也沒有異議。

畢竟薩滿太太從坤寧宮搬走是好事,她喜提正房兩間,終於可以將太子從起居室挪出來,單獨給他布置了兒童房。

給兩個孩子講故事耽誤了一些時間,皇上靠在迎枕上小睡一會兒便走了,下午還有朝臣要見。

送走皇上,郝如月也累了,剛想去躺一躺,兆佳氏、博爾濟吉特氏,還有一個看起來面生的婦人求見。

婚禮吉服已定,便是兆佳氏她們不來,郝如月也打算找她們過來說一說的。

三人進屋行禮畢,兆佳氏出面給郝如月介紹那個面生的婦人,郝如月這才知道,納蘭被外放了,到江南做官。博爾濟吉特氏隨行,故不能繼續在宮裏當差,轉而由曹寅的福晉顧氏接替。

“納蘭大人是有才之人,江南也是富庶之地,才俊輩出,能外放很好。”

見博爾濟吉特氏眼睛都是腫的,郝如月猜她多半不想去。畢竟博爾濟吉特氏出身蒙古,不管是娘家人還是能庇護她的堂姑母太後娘娘都在北邊。

博爾濟吉特氏果然不想去,為此還專門挑了幾個妾室塞給納蘭,讓他帶去江南任上。可博爾濟吉特氏成親幾年肚子都沒動靜,不管是太後還是她的公婆,都不許她任性獨居京城。

“江南好是好,夫君很多好友都在那邊,可臣婦從小在草原長大,很怕住不習慣。”更怕江南花紅柳綠,迷了夫君的眼,看自己越發不像。

博爾濟吉特氏雖然決定要去,還是憂心忡忡。

成親這麽多年,便是她再遲鈍也看得出,夫君心裏有人。

哪怕時間過去很久了,仍然讓他難以忘懷,所以寫出的詩詞總是哀傷淒婉的。

她看不懂,也不想懂。

索性公公位高權重,婆母出身高貴,又是個閑不住的,每次出去赴宴都將她帶在身邊。

因大清始終保持著與蒙古通婚的習慣,即便皇上對蒙古姑娘不感興趣,後宮的蒙古妃嬪少得可憐,卻要求王公貝勒與蒙古頻繁通婚,因此京城裏的蒙古命婦並不少。

再加上博爾濟吉特氏本身也是個爽朗愛交際的,參加過幾次宴會便有了自己的圈子和要好的手帕交。

知道的自然比之前多。

嫁過來之後不得夫君寵愛,博爾濟吉特氏心裏很不痛快。後來聽得多了見得多了,也漸漸地適應了平衡了。

大約是夫君命格不好的緣故,也可能是忌憚她的出身,公婆對她都很和氣。便是她成親多年沒有子嗣,也並不肯催她,更不像別人家的公婆那樣,磋磨無寵無子的媳婦,拼命往兒子屋裏塞小妾。

府中上下也對她極為尊重。

再看她的夫君,十八歲中舉人,二十一歲中進士,是京城出了名的大才子,還因才名被皇上選中做了禦前侍衛。

之前在馬房做主事,半年後便被公公托人調進了翰林院,還給皇長子成親王做了啟蒙的師傅。

更為難得的是,她的夫君少有才名,前途光明,人也生得高大英俊。除了對她冷淡些,簡直挑不出半點毛病。

所以每回博爾濟吉特氏因為夫君的冷淡向閨中密友抱怨時,都會收獲一片噓聲。

在別人看來,她的抱怨根本不是抱怨,更像是一種變相的炫耀。

更有人當著她的面大膽表白:“我願折壽十年,只求與納蘭容若春風一度。”

京城貴女如狼似虎,自家夫君又花名在外,嚇得博爾濟吉特氏有委屈都不敢跟外人說了。

嫁到京城的生活,其實還不錯,博爾濟吉特氏很快適應了。

哪知道夫君才給成親王當了小半年的啟蒙師傅,便被皇上叫到禦前,問他想不想去江南做官。

江南富庶,又有很多至交好友,夫君卻猶豫了,並沒當面回覆皇上。

直到回家與公婆說起,公婆一聽就急了,吩咐人立刻給夫君收拾行裝,隨時準備去江南赴任。

這回也不用夫君去回覆皇上了,公公都替他辦完了,以翰林院編修侍講授學政,外放揚州。

學政主管一省科考和教育工作,不是地方官,倒像是皇上派到地方抓教育的欽差大臣。

聽博爾濟吉特氏說完,郝如月真心覺得皇上給納蘭這個外放的差事非常不錯。

納蘭為人純善,熱衷文學,留在藏汙納垢的官場並不合適。

可納蘭很有才能,實在令人無法忽視,所以他只在馬房做了很短一段時間,便去翰林院任職了。

是金子在哪裏都發光,便是納蘭給大阿哥做啟蒙這事的背後多半有明珠和惠嬪的關系,但大阿哥是皇長子又是親王,沒有皇上允準,幾乎不可能成事。

後來聽惠嬪說,納蘭給大阿哥和太子授課是跪著的,郝如月心裏很不得勁兒。奈何皇子們的教育歸皇上管,她便是想幫忙都插不上手。

現在好了,納蘭被外放了,終於可以撿起尊嚴做他擅長的事了,郝如月由衷為他高興。

至於眼圈紅紅的博爾濟吉特氏……郝如月上下打量,只見她唇紅齒白,頭發烏黑,生得豐腴圓潤,一看就是太後口中那種好生養的。

歷史上,多愁善感的納蘭遇到同樣多愁善感的發妻盧氏,引為知己,夫妻恩愛。

奈何慧極必傷,情深不壽,盧氏婚後三年便病逝了。

說是病逝,其實也是難產而死。

這一世,陰差陽錯讓納蘭錯過盧氏,卻遇到了一看就很明朗的草原姑娘博爾濟吉特氏,或許命運齒輪早已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了。

於是郝如月借故出去,在藥膳空間裏兌換了子孫果,放在精致的木匣裏拿給博爾濟吉特氏,對她說:“這個藥是從前的一個游方喇嘛給的,據說能幫助女子受孕,很是靈驗。”

有了孩子,生活會一下豐富起來,到時候博爾吉特氏恐怕就沒時間抱怨江南的生活了。

而且孩子是婦人之間永恒的話題,便是不熟悉的兩個女人,也會因為一段育兒經變得熟絡起來。

有了孩子這樣一塊敲門磚,郝如月相信以博爾濟吉特氏的開朗,很快會交到朋友。

有家,有孩子,有朋友,生活又能難過到哪裏去呢。

又一次做了好人,又一次錦衣夜行,郝如月都習慣了。

眾人聞言卻齊齊一呆,皇後有這靈藥為什麽自己不用,反而給了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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